桑首长又沉吟片刻,道:“跟于家闺女离婚后,一直单身?”
“她会回国吗?”
“还……还在沟通之中……”
霎时方晟悟出刚才桑首长强调以徐璃父亲、孩子外祖父身份而非首长身份的原因,这……这这这等于逼婚呐!
要放在古代,以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赐婚,叫做公主下嫁,就算有妻室也得让位!何况桑首长强调四个要点:
嘴上说“考虑考虑”,实际上象桑首长这样的身份不会随便说说,更不会征求方晟的意见,说出口基本上就得不打折扣地执行!
再说,桑首长亲自出面为女儿提亲,这是何等的殊荣,纵使于家也不敢有半点违拗吧?
然而,又是然而,方晟果真是体制异类!
嘭!
桑首长的瞳孔收缩,霎时方晟感受到直冲肺腑的杀气:在桑首长面前说“不”,方晟或许不是第一个,却是迄今为止让桑首长最没面子的一个!
什么,勾搭我女儿十年之久,还偷偷生下孩子,明明单身却不肯结婚?
我这样身份的老丈人,按说你小子早该连滚带爬地托人上门提亲!你倒好,我亲自替女儿提,你反倒拒绝?!
申长有啥了不起?见到前两天阵容么,那只是开胃小菜,真要打倒你不过一只手指头的劲,还是最小的指头!
孩子,孩子,孩子,都逛哪儿去了?知不知道爸爸很需要他于危险之间!
徐璃呢,你老爸都来了却跑哪儿溜达?今天是周日,统战工作有这么忙吗……不对!
陡然间方晟突地打了个冷战:
但婚事怎么提呢?休说方晟对赵尧尧的承诺,就算承诺不算数了排在第一顺位的也是白翎!
脑子里纷乱杂沓之际,桑首长说话了:
滴水不漏的言辞,简直把方晟逼到悬崖边缘!
桑首长的脸慢慢地、以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不用桑首长说,方晟也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十个上百个耳光:你对不起赵尧尧,那徐璃、白翎还有身后一长串女人都是活该?人家都为了你抛弃家庭、怀孕生子、饱受白眼和唾骂,到头来无名无份,永远躲在阴暗角落里见不得阳光?
换作楚楚、越越,方晟又是什么感受?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桑首长这种身份给他台阶下,已是难得的、最大限度地释发善意,方晟还态度坚决,这不是执拗,而是不识相!
直到四月下旬——离婚宴还有七八天,儿子又问:“爸,那天您有空参加吗?”
寻常人家家里办婚事那些繁规琐矩,桑首长这种家庭一概没有,相反还有条规定:保密,低调!
僵持了两三分钟,或者更长时间……
桑首长的习惯是只说前半截,没说的后半截意思是:“便饭”等于全家团圆,即代表方晟默认与徐璃结婚!
在桑首长的角度而言,为女儿终生幸福可算操碎了心、身段放得不能再柔软,否则以他的忙碌,他的地位,肯在宴会大厅露个脸就很给面子了,怎会专门以证婚人身份陪着吃晚饭?
方晟却知到了悬崖勒马的时候了,等徐璃回来,倘若牵着孩子的小手,恐怕自己更难硬起心肠!
刹那间桑首长愕然,眼里掠过一丝震怒,以及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首长再见!”
当他单脚迈出门槛时,桑首长突然道:“小方——”
桑首长目光看着对面墙上字画,面无表情说:“既然你心意已决,多说无益,我只想提醒一点——一旦迈出这个门,今后你与璃儿、孩子就没半点关系!”
几乎同时,徐璃悄然从堂屋后门出现,脸色苍白,愣愣看着方晟稍纵即逝的背影,再看着明显呈衰老之相的父亲……
脑子更是乱糟糟如同喝醉了,不,比醉酒更难受,好像彻底失去思维能力,反反复复回荡着一句话:
得罪了全中国最有权势的人,你怎么办?
温柔乡里打滚的方晟始终自食其果,尝到纵情滥情的苦果!
痴痴呆呆在路边坐了两三个小时,步履匆匆的行人谁也认不出这个满身颓废的落泊男子居然是堂堂晋西申长,更想象不到几小时前他居然当面拒绝了……